爆米花香

林海蓓

2021年03月01日15:04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原標題:爆米花香

臘月的一個下午,陽光正好。走在古老的東禪巷,陽光照亮了半條巷子,巷子的另一邊則在背陰處。

近年來隨著舊城改造的推進,浙江黃岩留下的舊街老巷已經不多。而留在這些巷子裡生活的,也大多是上了年紀舍不得離開的人。每每走在這些街巷,我都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恍惚感。

遠遠地,聽到沉悶的一聲“砰”響,好多年沒有聽到這種聲音了。沒多久,就聞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爆米花的香味。走近了一看,果然有一群人,手裡正拿著各種容器,容器內裝著還散發著熱氣的爆米花。

記得小時候在北方,每到快過年時,放學回家的路上,遠遠地就會聽到這種聲音。我們老遠就把耳朵捂著,眼睛也不敢看那個爐子的“爆破”過程。但實際上心裡卻很歡喜。常常是飛快地跑回家,拿來各種能夠“爆破”的糧食。有的同學拿來玉米,“爆”出來的是“苞米花”﹔有的拿來大米,“爆”出來的是“大米花”。大家還會互相交換,這樣能吃到不同的口味。

那一聲“巨響”后,小鍋爐裡的米花會沖進一個長長的、有著細密網眼的布袋裡。等熱氣消散,打爆米花的人會拎住長布袋的一頭,將米花瀑布般地倒出來。我們這些孩子將它們用一個干淨的臉盆接住,裝好后帶回家。一碗米剛好“爆”一盆米花。回家后,等盆裡白白胖胖的米花徹底冷卻,再裝進密封的餅干桶、玻璃罐、布袋中,留著慢慢享用。

那時候,我們會把干燥的食品直接放在衣服口袋裡。上學前,我們常常在口袋裡塞幾把米花,一路上,時不時地伸手到口袋裡抓一把出來吃。放學后回到家裡,還會把米花放到糖水裡,這樣吃出的是另一種味道。

其實,我的母親自己就會做不少美食。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一年四季她總能做出一些美味。冬天的北方,每家都會儲藏大白菜、蘿卜和大蔥。母親把蘿卜切成厚度一厘米左右的片,在每片上再切幾刀,然后挂在鐵絲或繩子上晾晒,之后放些鹽腌制起來,沒多久就可以吃了。這些蘿卜干既可以當零食,也可以就稀飯,還可以炒菜。快過年時,母親還會用北方最常用的面粉,做出各種小點心:麻花、油條、貓耳朵、葉片、金果條……普普通通的面粉在母親的擺弄下,變成了花樣百出的小吃。

隨父母從部隊轉業到黃岩,已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這時物資供應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許多小時候覺得稀罕的東西都變得尋常起來。比如,在街上可以看到農民擔著自己種的新鮮蔬菜在售賣,街巷裡時不時地飄來陣陣大海的咸腥味。那些原來母親做給我們吃的小點心,也可以在街頭小店裡買到,不必再等到過年才有口福。

但有一樣東西,似乎還是隻有臨近過年時才能吃到,那就是爆米花。

南方的爆米花,與北方相比有些許不同。比如把年糕切成片,“爆”出來的是扁圓形的“糕片”﹔切成條,“爆”出來的則是長條形的“糕條”。有時候人們還會用豆類來“爆”。另外,“爆”的時候放少許糖精,則多了份鬆而甜的口感。

物資越來越豐富,讓人們慢慢淡忘了年少時對食物的渴望。平時街上也再難見到,那個巷口的小車和車上小小的鍋爐,還有搖爐的人不聲不響站起時孩子們見狀奔跑的瞬間……

可是,當那不經意的一聲悶響傳來時,當那特有的香味遠遠飄來時,便又勾起了人們的記憶,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個個歡呼雀躍的身影,耳邊仿佛聽到了一陣陣歡聲笑語……

《 人民日報 》( 2021年03月01日 第 20 版) 

(責編:鄭浦麗、邢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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