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摧毀阿古柏侵略政權

西征軍連克三城的勝利，粉碎了阿古柏的防線，溝通了天山南北兩路，打開了由吐魯番進軍南八城的大門，促使本來就各懷鬼胎、同床異夢的阿古柏侵略集團更加分崩離析，更加使阿古柏無法改變泰山壓頂之勢形成的敗局。

5月29日(四月十七日)，身在庫爾勒的阿古柏，在朝不保夕、四面楚歌時“思潮起伏，百感交集”，收到了有272個上層人物簽名給西征軍求和的信，就“立刻憤怒激動起來”，動手打身邊的錄事，又在與金庫薩比爾的毆斗中暈了過去。隨后在自己屋裡飲了尼牙斯、艾克木汗讓人放有毒藥的茶后，“一陣功夫，心中絞痛，當夜就死了”（包羅杰：《阿古柏伯克傳》，第250頁）。

左宗棠根據劉錦棠和張曜的報告，在上總理衙門書中說：“帕夏聞達坂、托克遜之報，憂泣不已，於四月中仰藥而死。”這比他在奏折中說的“仰藥自斃”，要接近於實際一些，因為，從上述情況看來，阿古柏是在西征軍連克三城的沉重打擊下，內部瓦解，氣急敗壞，在打人發泄時，被人乘機放毒藥毒死的。

阿古柏死后，阿古柏侵略集團公開分裂，為爭權保命相互厮殺起來。貝爾斯說：“幾周之內，形勢如同1864年一樣：一團糟。”阿古柏次子海古拉“隨帕夏帶兵，專與英人交結，為帕夏所愛，人呼為小帕夏也。”阿古柏有讓其繼承王位之意。阿古柏死時，海古拉從喀喇沙爾趕到庫爾勒，先是封鎖死訊，秘而不發，繼是讓布素魯克侄子艾克木汗留守庫爾勒，暫時代理他的工作，自己借護送阿古柏尸體西竄喀什噶爾，“目的是自立為王”。可是，海古拉離開庫爾勒的次日，艾克木汗不僅在庫爾勒宣布自己為汗，派五百名騎兵兼程阿克蘇，欲搶先一點爭奪阿古柏阿克蘇行宮的遺產。海古拉途經庫車等地時，遭到當地維吾爾人民的痛擊，隊伍已不成形。

海古拉以運送阿古柏的尸體為名，一是欲在喀什噶爾宣布繼承父親的伯克王位，二是佔據父親在那裡的財產。這番心思立即被其兄伯克胡裡看破，促使他速下殺心。

伯克胡裡是阿古柏長子，雖不受阿古柏喜愛，卻受到富商的同情，且擁有喀什噶爾地區，不僅有實力，“常與俄人通”，“昏駭成性，凶悖殊常”。在距離喀什噶爾九十多裡的阿圖什大橋旁，海古拉便人頭落地，其美夢頓成一枕黃粱，也使騷人墨客多了一次感嘆的史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凶殘的伯克胡裡派人暗殺其弟海古拉后，調軍隊先攻打阿克蘇，艾克木汗戰敗逃往俄國﹔然后又發兵攻打和田，尼牙斯逃走。伯克胡裡企圖鞏固自己的地位，妄圖竊踞庫爾勒以西的南八城，苟延殘喘。但是，整個形勢，正如左宗棠所估計：回部內訌，已成瓦解之勢，計八城中，除喀什噶爾尚須重煩兵力，此外師行所至，當無敢再抗顏行者。

從吐魯番西進南八城，收復喀什噶爾，是左宗棠督軍西征的第三階段。

西征軍連克達坂等三城的重大勝利和阿古柏慘敗身亡，使敵人面臨瓦解崩潰。“各個城市發生的騷亂變得越來越不可收拾，平民大眾焦急等待中國部隊來恢復秩序”。因此，左宗棠說：“自此八城門戶洞開，以節制之師臨之，無不望風而靡。形勢極為有利。”

白彥虎在烏魯木齊，既不效法妥明舉兵抗阿古柏，又不像馬明那樣聯清反阿古柏，而是與阿古柏的偽官馬人得共同阻擋西征軍收復烏魯木齊，充當阿古柏的馬前卒﹔從烏魯木齊南走托克遜后，又助阿古柏兒子海古拉守托克遜，成為阿古柏的帳下人，正式走上了認賊作父，與阿古柏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反對西征軍收復故土的錯誤道路。

繼后，他從托克遜敗走，特別是阿古柏身亡及其侵略集團相互爭奪厮殺面臨瓦解之勢時，本可為他提供改弦更轍、另謀他路的良機。

當時，左宗棠就曾指出：白彥虎“附安酋以存，安既失勢，白將焉往？”又在向清政府提出的奏折裡認為：阿古柏父子死后，“余孽白無棄巢遠竄之事”，惟白彥虎“聞官軍進逼，其避兵……之竄路有三：一西竄庫車、阿克蘇一帶﹔一迤西而北竄伊犁境內﹔一東南竄羅布淖爾，取道吐魯番界覓荒僻無人之徑，東竄敦煌以取通海藏之路”。

然而，白彥虎不是西竄和由羅布淖爾回敦煌，而是當海古拉護尸西走時，在派有阿奇木管理情況下，將庫爾勒事務交給他，成為伯克胡裡的“一個下屬”，正式成為阿古柏殘余力量的一員，跟隨和掩護阿古柏殘匪潰逃，在與侵略者“同心合力”反對西征軍道路上越走越遠，而且在沿途燒殺搶掠，脅迫群眾充當侵略者的炮灰。

白彥虎為何如此呢？據被俘的一個曾是白彥虎屬下的總領說：“一使官軍無所資藉﹔—欲多裹纏回至喀什噶爾，獻之新的帕夏伯克胡裡為結納計。”這就是說，在左宗棠平定陝甘時，白彥虎作為回民起義軍的首領，其“舉義”事出有因，有正義性和合理性，其矛盾屬於中華民族的內部矛盾，即擁兵反抗腐敗的清廷與掌握國家機器的朝廷鎮壓反抗的矛盾。然而，當他投靠阿古柏侵略者，與其同流合污后，性質便發生變化了。

左宗棠在給張曜信裡亦說：白彥虎“自帕夏死后，仍思依附安集延，意在廣擄纏回投帕夏長子伯克胡裡，為進身之階。”這反映白彥虎與侵略者“同心合力”已到了可悲的地步。西征軍向西挺進追殲阿古柏殘匪時，已不是單純的對待白彥虎，而是追殲伯克胡裡為首的阿古柏殘匪。

1877年8月(光緒三年七月)，新秋屆臨，“涼風漸至”。經過四個月的休整備戰，西軍大軍精力旺盛，斗志倍增。劉錦棠派西征馬步各軍從托克遜西進南八城。8月25日(七月十七日)，部隊拔營南下，先派提督湯仁和率隊去蘇巴什、阿哈布拉作為頭站，十天后，抵達喀喇沙爾。

左宗棠向清廷奏報說西征軍戰績：

自庫爾勒啟行，躡蹤奮擊，六日夜馳九百裡，收復喀喇沙爾、庫車二城，其余城堡回庄無數，現指阿克蘇。

西征軍在收復庫車的第二天，即10月19日繼續前進。21日抵拜城，維吾爾族首領買賣提托呼達率眾“開城詣營”，迎劉錦棠入城。城內維吾爾人翹首以盼官軍，紛紛給劉錦棠大軍送來茶水、糧食與蔬菜，以示感謝與歡迎。

10月24日，當大軍到達阿克蘇城，“遙見城頭槍矛林立，西南、正西兩面飛塵蔽天”，據報告，始知“城內總頭目阿布都勒滿謀率眾投誠，被各胖色提縛之西去，白彥虎亦率死黨同遁。城內纏回十數萬則皆守城以待官軍”。

劉錦棠被歡迎入城后，一面派軍躡蹤追敵，安撫群眾，一面派黃萬鵬、張俊率馬步前進，於10月26日收復烏什。左宗棠對西征軍長驅奮進戰果十分滿意。他上奏清廷說：

“此次官浩蕩西征，一月馳騁三千余裡，收復喀喇沙爾、庫車、阿克蘇、烏什四城，南疆八城已復其半，戎機順迅，古近以來實罕其比。”

他認為，東四城既克，“西四城分攻合剿，自有余力”，“會攻喀什噶爾，並規全局，似戡定之期當亦不遠矣！”清廷因此而授劉錦棠三品京堂候補。

左宗棠督率西征軍，在10月~12月的3個月期間，從喀喇沙爾長驅前進，於奮取東四城后，又分道並規喀什噶爾，收復了西四城，“功成迅速”，就是左宗棠自己也感到是“非意料所及”。以致自豪地說：

“南疆八城，不滿三月一律肅清，自周秦以來實亦罕見之鴻烈，故於諸將士之忠勤不敢稍為屈抑。”（《左宗棠全集》第12冊，書信三，第350頁）

從光緒二年（1876）年三月起，左宗棠督率西征軍隻用了約二年時間(實際作戰時間隻有6個月)，收復了被阿古柏侵佔達13年之久的我國新疆的大片領土。整個新疆，除沙俄盤踞伊犁外，已全部光復，西征大軍取得了反對阿古柏侵略的輝煌勝利！劉錦棠功滿中華，得到清廷的褒獎與提拔，稱其：“智勇深沉，出奇制勝，用能功宣絕域，著由騎都尉世職晉為二等男，遇有三品京堂出缺，開列在前。”至光緒四年七月，朝命劉錦棠任通政使司通政使（朝屬官正三品）。

 

作者簡介

陳明福，1937年8月生，浙江寧波人。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傳記文學學會會員，遼寧傳記文學學會理事，大連市文化研究會副會長。

已出版36部作品，包括《“重慶”艦舉義紀實》《海疆英魂》等4部中華名艦系列、《滄桑旅順口》等5部紀實文學、《晚清名將左宗棠全傳》《蘇東坡大傳》等6部人物傳記、《杞憂集》等3部雜文集、《朱可夫兵法》等2部軍事謀略論著、《古今海戰》等7部海洋科普讀物等，逾1200萬字，還有多部待出。《晚清名將左宗棠全傳》獲第四屆中國優秀傳記文學作品獎，《古今海戰》獲第五屆全國優秀科普作品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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