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马良饰）

壬寅端阳之夜，我在建于1905年的北洋大戏院观看了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的一场“戏聚周末·夏蕴泉城”2022济南市戏曲惠民演出季的京剧演出，这也是济南市京剧院新打造“名师传戏”品牌系列的首场演出。剧目是传统京剧骨子老戏《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在两小时演出过程中，满场观众对整个舞台呈现反应热烈，特别是对担纲主演的京剧奚派老生新锐马良的出色表现掌声、叫好声不断，堪称获得了“满堂彩”！

马谡（右，张宏建 饰）

我对这场成功演出由衷击节称赏、点赞叫好，其谓有四：

一是，济南市京剧院“名师传戏”这个新的演艺品牌平台搭建得好。传承保护是弘扬的前提，是继承发展的要津，是“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的基础。对于京剧这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非遗”瑰宝来说就更显必要和亟需。济南市京剧院从自身实际出发，首先选择奚派名家张军强（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国家一级演员、原重庆京剧院院长、奚派第三代优秀传承人）和济南青年优秀京剧演员马良师徒两位发端起例打头炮，可谓得人。

张军强（右）与马良师徒

二是，《失·空·斩》剧目选定得好。众所周知，这是出曾经过“四大须生”等历代京剧前辈名家千锤百炼、精心打磨，而且是在京剧观众中脍炙人口、百看不厌的经典剧目。同时，又是个最能考验老生演员基功成色、艺术水准，乃至整个演出团队综合能级的“硬活儿”。《失·空·斩》也是历代奚派艺术家用功颇深的看家剧目。奚啸伯先生（1910-1977）为使饰演得诸葛亮城楼抚琴动作更为生动传神，还曾专门向古琴演奏家求教指法。据说他在年轻时下海前所演的《失·空·斩》就得到了有“票友中的谭鑫培”之称的票界名宿程君谋（1893-1967）先生的首肯。当时的行家们称奚啸伯饰演的诸葛亮异于别家的就是有着很浓的书卷气。张军强先生主演的这出戏也是经过奚派第二代传人张荣培（1926-2014）、欧阳中石（1928-2020）两位先生亲传，并通过央视戏曲频道和一众新媒体的传播，在社会上广受好评。

司马懿（陈长庆饰）

三是，马良对该剧目理解、领悟、传承、把握、呈现得好。过去曾有不止一位前辈京剧名家都说过类似的观点：演员在45岁以前由于年资阅历、人文修养不够，很难演好《失·空·斩》中的诸葛亮。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张军强先生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和马良勤奋刻苦、潜心努力之下，马良这次挑战自我，成功饰演的孔明形象，得到全场观众的充分认可和高度赞赏。他通过自己的唱腔、念白、做功，特别是细腻的尺寸拿捏、到位的节奏把控，准确的情绪表达，清晰的逻辑脉络。把诸葛亮作为蜀汉丞相调和鼎鼐的大气，三军司令的霸气，临危不乱、泰然自若的静气，博学广识、满腹经纶的雅气，足智多谋、气定神闲的逸气，以及对上级（刘备）和部下（马谡、王平）的义气，自我批评、敢于担责、自请惩罚的勇气等，都依循剧情的发展，细致入微、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使人物气质与环境气氛融为一体。比如，《失街亭》一折，当诸葛亮对众将念出“哪位将军愿带领人马镇守街亭,当帐请令” 时, 各流派通常的演法是, 诸葛亮或扫视帐前众将, 或稳坐不动。而马良则是按照张军强先生传授的路子，在念完这句道白时, 将目光扫落在赵云的身上。这样表演的依据是诸葛亮深知街亭至关冲要, 必须派重将把守, 而帐下诸将中唯赵云是位智勇双全的常胜将军, 所以差赵云防守街亭是最佳人选。诸葛亮看赵云的目的, 是希望他能够请命镇守。可就在这个褃节儿上, 早就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参谋马谡却先声夺人抢在了前头。所以说，诸葛亮眼光落在赵云身上是最为合情合理、符合人物行为逻辑的表演。

马良这次的成功绝非偶然。作为山东省戏曲学校1998级京剧班的班长，他以二十四年的潜心研学、刻苦练功和舞台实践为基础，在疫情紧张的2021年3月份，由文化和旅游部举办的名家传戏工程中，他向张军强先生学了《空城计》，并在济南成功首演。在科学的发声位置等核心专业技能方面有了质的提升和跃进。难怪他这次在演唱城楼抚琴的两段著名的西皮慢板、西皮二六唱段时那么从容流畅，游刃有余且韵味十足！博得了满场观众的激赏。同年11月1日在济南正式拜师而成为奚派第四代传人后，响应济南市京剧院旨在培养青年演员担纲主角唱大戏的“名师传戏”战略举措，今年又请师父教了《失街亭》《斩马谡》两折，完成了《失·空·斩》整出。迈出了马良艺术道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可喜可贺！

四是，全场“一棵菜”，团队精神发挥得极好。在张军强先生执导调度、统揽整合下，全场演出如行云流水，张弛有致，节奏明快，环环紧扣。演导灯服道效化，各岗位满血上阵、倾情呈现。剧院领导李琦坐镇统揽并兼顾舞台灯光转换，后台各环节在张军强先生把场调控下紧张有序、忙而不乱。菊坛行话说“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全剧台前幕后近七十几位演职员全力以赴、紧密配合。好花还需绿叶扶。国家一级演员、优秀裘派艺术家陈长庆“铜锤花脸架子唱”，饰演上场时间短暂的司马懿，傍着马良唱生净较劲儿的“对儿戏”。国家二级演员、优秀言派艺术家付丙民则串演戏份极少的过场角色“下图人”。尤其值得称道的是马良与饰演马谡的师从尚长荣先生的我省优秀青年净角演员张宏建（山东省戏曲学校1997级京剧班班长），校友兄弟之间的默契配合，情绪节奏，丝丝入扣；相互激发，撞击反射；跌宕起伏，精彩纷呈，把孔明“挥泪斩马谡”桥段推向了全剧的高潮。

（作者：邹卫平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首届济南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张军强为马良说戏

马良与作者

来源：新黄河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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