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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鹼”重生 從“白色荒漠”到“金色糧倉”

2025年09月23日10:27 | 來源:大眾新聞·大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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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被白色鹽霜覆蓋的土地,像大地的傷口,在全球六大洲蔓延。春天播下種子,往往會在鹽鹼的“圍剿”中化作一片寂寥。這些被視為“農業禁區”的地方,如今卻藏著養活億萬人口的新希望。

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2024年發布的報告顯示,全球鹽漬土壤已達13.81億公頃,佔陸地面積的10.7%。與此同時,全球仍有6.73億人口面臨飢餓。向鹽鹼地要糧、要空間,是各國共識。

耕地是糧食生產的命根子,鹽鹼地恰是重要的耕地后備資源。中國現有鹽鹼地約15億畝,其中具有開發利用潛力的約5億畝。山東現有鹽鹼地近900萬畝,其中地處黃河尾閭、渤海之濱的東營市就有鹽鹼地341萬畝,約佔山東省鹽鹼地面積的38%。

2021年10月,正值大豆收獲季節,習近平總書記到東營考察,在黃河三角洲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強調,開展鹽鹼地綜合利用對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端牢中國飯碗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面對全球鹽鹼地治理難題,山東以黃河三角洲為“國家試驗場”,耕地面積實現連續四年淨增加,實現從“白色荒漠”到“金色糧倉”的轉變。

山東不僅為全國5億畝可開發鹽鹼地提供了可復制、可推廣的系統解決方案,更為中國在全球鹽鹼地治理領域實現從“跟跑者”到“破題人”的關鍵轉變貢獻力量。

山東鹽鹼地治理,

是一場深遠的國家行動

山東有近900萬畝鹽鹼地,是濱海鹽鹼地的“天然試驗場”。鹽鹼地治理國家級試點與國家級平台,意味著山東的鹽鹼地治理從“地方實踐”升級為“國家行動”

“春天白茫茫,夏天水汪汪,十年九不收,糠菜半年糧!”黃河入海口廣為流傳的這句順口溜,道盡了農民在鹽鹼地種糧難的無奈,也道出了一個公認的世界性難題。

鹽鹼地的“難”,難在根源。

鹽鹼地的本質是一場“失控的鹽分遷徙”:

在干旱少雨的地區,烈日拼命蒸騰著土壤裡的水分,藏在地下的鹽分便順著水汽“爬”向地表,日積月累給土地鍍上了一層白霜﹔

在沿海地區,海水不斷向陸地滲透,被染上濃重咸味的地下水在蒸發過程中把鹽分留在土壤裡,仿佛給土地裹上了一層來自深海的“鹽漬鎧甲”。

更糟糕的是,人類的活動還不經意地“推波助瀾”——大水漫灌導致地下水位抬升,把深層鹽分“托”到地表﹔過度開荒則像剝去了土壤的外衣,讓裸露的土地在烈日下“晒鹽”。

這樣的土地,對庄稼堪稱“絕境”:土壤鹽水濃度太高,會反過來“吸走”作物根部水分﹔土壤板結得像塊硬泥巴,沒空隙透氣,根會“悶死”。

可即便難,各國的態度卻出奇一致——花大力氣啃這塊“硬骨頭”。

原因藏在兩組數據裡。

一組是“飢餓的缺口”。當前全球飢餓人口比例下降,但《2025年世界糧食安全和營養狀況報告》顯示,2024年全球仍有6.73億人吃不飽飯,佔總人口8.2%。而中國實踐給出了另一個關鍵數據:改良后的鹽鹼地種水稻,每公頃能產6噸糧。如果全球鹽鹼地能多利用1%,世界糧食就能增產5000萬噸,按人均佔有400公斤計算,能夠滿足1.2億人吃一年。這相當於多了一個“隱形糧倉”。

另一組是“耕地的緊張”。我國耕地紅線是18億畝,2024年底實有耕地19.4億畝,但“非農化”“非糧化”問題仍突出。15億畝鹽鹼地中,5億畝有可開發潛力,若能盤活,相當於給耕地“擴容”,這對人多地少的中國而言,是守住“飯碗”的重要后備力量。

所以即便難,從20世紀40年代開始,美國、澳大利亞、印度、埃及等國家就開展了研究。全球對鹽鹼地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鹽鹼地改良技術不斷發展進步。

具體到中國,鹽鹼地廣泛分布於東北、華北、西北以及沿海地區。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實施一系列措施,守住了耕地紅線,初步遏制了耕地總量持續下滑趨勢。但人多地少的國情沒有變,耕地“非農化”、“非糧化”問題依然突出。大量的鹽鹼地如能充分利用,可有效提高土地增量,實現耕地擴容、提質、增效,保障國家糧食安全。

而山東,恰好站在這場全球探索的關鍵節點。

山東有近900萬畝鹽鹼地,涉及11個市的47個縣(市、區),其中東營市佔了341萬畝,是濱海鹽鹼地的“天然試驗場”。這份獨特之處,讓山東在鹽鹼地治理領域相繼迎來兩個國家級“任務”:

2022年9月,山東獲批國家鹽鹼地等耕地后備資源綜合利用試點,試點工作在東營開展。目前試點工作正在有條不紊推進,計劃到2025年完成后,新增和改造耕地15.07萬畝,預計年增產糧食7300萬斤。

2022年12月,另一重量級“國字號”平台——國家鹽鹼地綜合利用技術創新中心經科技部批復正式落地,其總部選址黃河三角洲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不同於試點的區域聚焦,這一創新中心從誕生之初就立足全國視野:由中國農科院牽頭,聯合國內18家鹽鹼地農業領域的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等優勢單位共同組建,打破單一區域的探索局限,構建起“全國一盤棋”的協同創新體系。中心已在東北、西北、華北設立3個分中心,並在全國布局16個綜合試驗站及一批特色產業創新基地,能夠針對不同區域的鹽鹼地特性,精准提供“定制化解決方案”。

國家級試點與國家級平台,意味著山東的鹽鹼地治理從“地方實踐”升級為“國家行動”。

——這是國家糧食安全的“戰略縱深”:山東以近900萬畝鹽鹼地為“試驗場”,探索出一條從“治鹼”到“用鹼”的可行路徑。鹽鹼地不是負擔,而是潛力巨大的“邊際土地資源”。

——這是農業現代化的“未來啟示”:突破“就土地治土地”傳統思維,形成“改土—育種—產業”三鏈協同的體系。以工程與生物技術改良土壤,以加速育種培育耐鹽鹼作物,以“三級利用”模式發展特色產業,鹽鹼地正從“農業禁區”轉變為“多元經濟場”,成為踐行“大食物觀”的陣地。

——這是區域協同發展的“生態樣板”:在黃河三角洲,鹽鹼地治理不再局限於農業生產,而是與濕地修復、碳匯提升、生物多樣性保護協同推進,形成“生態-生產-生活”三生共贏格局。這為全國其他流域和生態脆弱區的綜合治理提供可借鑒的山東方案。

讓“咸土地”變“活耕地”,

一場與自然博弈的“持久戰”

鹽鹼地治理的核心難題不僅要“脫鹽”,更要防“返鹽”。這場“治鹼手術”,正從物理、化學、生物三個維度撕開突破口。

“鹼是天生的,鹽是地長的,沒法完全去掉”,日日與土地打交道的農民,點出了鹽鹼地治理的核心難題:不僅要“脫鹽”,更要防“返鹽”。

這場與土地的“博弈”,早已在全球范圍內展開。自上世紀40年代起,美國、澳大利亞、印度、埃及等國家就開展了研究並取得了效果,例如對植物耐鹽鹼性的研究和耐鹽鹼植物的培育、利用高聚物土壤改良劑改良鹽鹼地、利用水利工程進行排水減鹽等一系列的改良措施。

各國策略各有側重,但核心邏輯高度一致:以國家層面的規劃引導為基礎,結合技術創新與本土條件,在保障農業可持續發展的同時守護生態。

我國的治鹼史,同樣藏著“因地制宜”的智慧。自上世紀60年代起,我國在黃淮海平原、鬆嫩平原、西北干旱區相繼利用井灌井排、種稻洗鹽、大水壓鹽和膜下滴灌等關鍵技術,實現了對區域輕中度易改造鹽鹼地的利用。

各地自然條件不同,治理方案也就不同。海水入侵、潮汐淹沒形成的氯化物型鹽鹼地廣泛分布在我國沿海地區。怎麼治?

東營是退海之地,是濱海鹽鹼地的典型代表。在東營,這場“治鹼手術”,正從物理、化學、生物三個維度撕開突破口。

最直觀的是物理改良,通俗說,就是給土地“洗澡”。

“鹽隨水來、鹽隨水去,往鹽鹼地裡灌大量淡水,把鹽分溶解后帶到地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山東乾舜水土治理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蓋俊山是土生土長的東營人,打年輕時就憋著股勁:要讓家門口的鹽鹼灘長出好庄稼。

為了這個念想,他專程跑到荷蘭、德國學技術,回來一頭扎進排鹽技術研發裡。可試來試去,最頭疼的還是老問題:剛把鹽分沖下去,一場雨、一陣蒸發,鹽分又偷偷爬回地表。

“不能無休止地灌水,必須給鹽分裝個‘防逃牆’!”

蓋俊山帶著團隊熬了無數個夜,終於研發了一套“封域雙層真空負壓技術”。蹲在泛著白霜的田埂上,他開始了自己的試驗:先鋪塑料膜把治理區封起來,像“隔離牆”一樣擋住外部鹽水﹔再設上下兩層“吸鹽通道”——上層管負責排鹽,淡水沖刷把土壤表層的鹽分溶解后排走﹔下層管負責控鹽,通過降低地下水位,防止鹽分隨水分蒸發到地表﹔最后用真空泵像“吸塵器”一樣,加速咸水排出。

這麼一套組合拳下來,在墾利區墾利街道3000畝鹽鹼地的試點上,土壤含鹽量從12‰—16‰(重度鹽鹼)降到3‰左右,土壤PH值由原來8.53降到7.95。

以前連長草都困難的地,現在能種小麥、玉米了!

“洗澡”只是開頭。鹽分降下去了,板結的土壤還得“鬆筋骨”,貧瘠的地力也得“補營養”,這時候化學、生物改良就得跟上,像給土地“做康復”。

化學改良像給土壤“吃藥”。往地裡加石膏、脫硫石膏、腐殖酸等物質,直接中和鹽鹼、改善土壤結構。比如東北地區對付蘇打鹽鹼地,就靠石膏降低pH值,見效快,但要搭配其他措施,避免“治標不治本”。

生物改良是更長效的“調理”。種鹼蓬、蘆葦這類耐鹽植物,等它們長熟后割掉,相當於把鹽分“帶”出土壤﹔再撒點有益微生物,幫作物分解養分、提高肥力。

這些年,治鹼的思路還在變。以前總想著“把鹽全去掉”,現在更講究“和鹽共處”。隨著植物耐鹽機制及微生物生態學研究的不斷深入,現代鹽鹼地治理理念已從單一的物理化學脫鹽,轉向以作物耐受性提升和微生物調控為核心的綜合調適體系。就像給土地換了種“生存模式”,不再是硬邦邦的“對抗”,而是更靈活的“調適”。這一轉變不僅拓寬了鹽鹼地高效利用的技術路徑,也為未來農業可持續發展注入了新的動力。

沒人敢說治鹼是件容易事。這是一場得打幾年、十幾年的“持久戰”,沒有哪招能“一招鮮吃遍天”。但在東營,在山東,這群和土地較勁的人,正用自己的法子,把 “咸土地” 一點點盤活,給全國的治鹼難題,掏出了一份帶著黃河口印記的答案。

“適者生存”的種子革命,

給“抗鹽作物”裝個“加速器”

選育耐鹽鹼作物,是給這片土地配上“耐造”的“新主人”。山東正把耐鹽鹼種子變成“可精准設計的工業產品”,更靠“育種加速器”讓品種迭代速度翻倍。

治理鹽鹼,最終要落到“長東西”上。改良土壤是給土地“治病”,而選育耐鹽鹼作物,就是給這片土地配上“耐造”的“新主人”。

這場“種子革命”,藏著讓鹽鹼地真正“活”起來的關鍵密碼。

在東營市墾利區,有片3000畝的特殊土地,被劃成了一道道“生死線”:土壤含鹽量從1‰到20‰梯度分布,低鹽區的作物或許能勉強“喘口氣”,高鹽區的普通種子剛發芽就可能蔫掉。這裡就是全梯度耐鹽鹼作物種質創新利用基地,無數科研人員正圍著這片地,尋找能在鹽鹼地裡“站穩腳跟”的“超級種子”。

“在成千上萬的種子裡挑出‘耐鹽強者’,比大海撈針還難!”東營市一邦農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的技術研發中心主任王沙沙,提起育種過程滿是感慨。

極少有物種天生喜歡這片鹽鹼的土壤。就拿油菜來說,它本喜歡偏酸性的土壤環境,在鹽鹼地種植,就像把小菜苗扔進咸菜缸,沒幾天就“蔫頭耷腦”。

為了讓油菜在鹽鹼地“活下來”,基地聯合了國內外的油菜育種機構和高校,收集了幾百份油菜種子。科研人員盯著發芽率、株高、結籽多少等幾十個指標,在田裡種了一茬又一茬,在實驗室裡測了一次又一次,反復驗証這些種子的耐鹽性到底穩不穩定。終於,一批能在鹽鹼地“扛住勁”的油菜品種冒了出來。

其中“中油281”堪稱“尖子生”——在含鹽量4.2‰到5.5‰的地裡試種,畝產居然達到了180.94 公斤,不僅能正常開花結籽,產量還快趕上普通土壤裡的油菜了。“說實話,能在這麼‘咸’的地裡種出這產量,我們一開始都不敢信。”王沙沙說,要是未來三年測試下來,產量和品質都能穩住,這個品種就能在黃河三角洲的鹽鹼地裡大面積推廣。

在這片基地裡,“能吃苦”的不隻有油菜。科研人員還引入小麥、大豆、玉米、燕麥、小黑麥、花生等作物,通過同樣的梯度篩選法測試耐鹽能力。結果顯示,在3‰—5‰鹽度的土壤中,節水抗旱水稻、耐鹽大豆等8個品種表現突出﹔尤其是耐鹽小麥“京麥188”,畝產達502.3公斤,比同區域種植的常規小麥品種增產40%,用產量証明了耐鹽作物的潛力。不過,僅靠田間表型篩選還不夠——要讓耐鹽性狀穩定遺傳、讓品種持續迭代,最終還得回到種子的“基因密碼”上。而傳統育種模式,恰恰卡在了“時間”這個瓶頸上。

以小麥為例,常規大田育種中,作物得跟著季節走:10月播種、來年6月收獲,一年只能完成1代生長。要培育一個新品種,需經過雜交組合配制、多代田間選擇、品系鑒定、區域試驗等流程,全靠育種人憑經驗觀察株型、抗病性、產量等性狀,一點點篩選出攜帶優良基因的個體,整個過程短則8—10年,長則十幾年。

打破“慢”這一困局的,正是國家鹽鹼地綜合利用技術創新中心。這裡的科研人員用分子育種技術,把耐鹽鹼種子變成了“可精准設計的工業產品”,更靠“育種加速器”讓品種迭代速度翻了好幾倍。

走進創新中心的育種實驗室,一個個玻璃櫥窗裡的景象顛覆了對“種地”的認知:這裡根據不同作物的株高差異,專門搭建了8個“育種加速子模塊”,每個模塊都配備了可調節的LED光源、水培系統、溫控設備。

“這相當於給植物打造了‘豪華定制生長間’,通過智能控制系統,光照時長、溫度濕度、養分濃度等影響生長的關鍵要素,都能精准到‘每一度、每一縷光’。”創新中心工作人員李林波介紹。

有了這個“生長間”,一年能培育6—8代作物,速度是大田育種的5—6倍。以前育種人得“追著太陽跑”,現在在實驗室裡,就能高效地培育新種子。

依托先進技術,這裡已培育耐鹽鹼作物新品種(系)68個,審定登記耐鹽鹼作物新品種20個。

更關鍵的是,這些種子不隻在實驗室裡表現好,還能走進農戶田。

“濟麥60”正是山東省農科院作物研究所育成的抗旱節水小麥新品種,適合在中度鹽鹼地大范圍種植。位於墾利區永安鎮的山東豐彩種業有限公司多年前開始試種,今年夏收期間測產顯示,在含鹽量3.01‰的中度鹽鹼地上,畝產達到了560.4公斤,比去年增產了近50公斤。

為了讓更多農戶願意種,豐彩種業還想了個辦法:給農戶提供 “濟麥 60” 的原種,而且承諾高價回收糧食,每斤多給0.1到0.15元。這麼一算,一畝地就能多賺 150 元,農戶們的積極性一下就提上來了。

最近,山東還發布6項鹽鹼地綜合利用地方標准,從濱海中度鹽鹼地的阻鹽培肥技術,到耐鹽植物的田間測定設施建設,再到大豆、高粱、棉花的種植和秸稈還田規范,方方面面都做了明確規定。

這不是簡單的“定規矩”,而是給全省乃至全國的鹽鹼地治理,提供了可復制、可推廣的技術規范和制度保障——讓“種子革命”的成果能更穩更快地惠及更多土地。

不止種糧,

鹽鹼地能“長出”多少新可能?

鹽鹼地不只是“糧倉”,更是“多元經濟場”。宜糧則糧、宜經則經、宜牧則牧、宜漁則漁、宜林則林,鹽鹼地上“長出”的不只是多樣的物產,更是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更多可能。

在濱州採訪時,記者看到翻騰的鹽田蝦——它們在40‰以上的高鹽鹵水裡長大,不僅沒被“腌死”,反而因高鹽度隔絕了污染、富集了微量元素,肉質緊實彈牙,蛋白質含量比普通蝦還高。而在這裡勞作的農戶告訴記者,這裡以往是鹽鹼荒灘。

現在濱州118家企業,把鹽田蝦做成水餃、蝦球、烤串,年產值突破20億元。

鹽鹼地不只是“糧倉”,更是“多元經濟場”。記者在東營、濱州等地採訪時發現,基於鹽鹼度梯度,山東推出“三級利用”模式,讓每寸土地發揮價值。

——輕度鹽鹼地穩住“糧袋子”,提質增產。這裡以糧油作物高產穩產為重點,完善農田灌排等設施,選育推廣種植耐鹽鹼新品種,讓農作物產量和品質顯著提升。

——中度鹽鹼地跳出“種糧圈”,發展特色產業。在這裡,傳統的糧油作物生長面臨諸多挑戰,但許多中草藥具有耐鹽鹼的特性。像中昌元集團探索種植酸棗,一些農戶開始嘗試種植黃芪、甘草等中草藥,再者種植耐鹽鹼的飼草作物,如苜蓿、黑麥草等,為畜牧業發展提供飼料來源。

——重度鹽鹼地優先“護生態”,再挖“生態財”。重度鹽鹼地鹽鹼濃度極高,原生植被稀少,生態脆弱性顯著,則把生態涵養、保護原生植被放在首位,圍繞鹼蓬、蘆葦、檉柳、羅布麻等土著鹽生植物的功能化開發利用也同步開展,將其變成了具有經濟價值的資源。在荒鹼灘涂等鹽鹼含量過高、無法生長植被的地方,則採用風電光伏發電,高質量、規模化發展新型儲能技術,既護生態,又賺收益。

長期以來,我國農業發展多依賴“淡水”“淡土”環境,不少人對鹽鹼地的認知仍停留在“只能種糧”的局限裡。但實際上,隨著“大食物觀”的深入實踐,鹽鹼地的利用前景早已突破單一糧食生產——從餐桌上的鹽田蝦、中草藥,到養殖場的飼草、電網裡的綠電,這片土地能“長出”的價值遠比想象中豐富。

宜糧則糧、宜經則經、宜牧則牧、宜漁則漁、宜林則林,鹽鹼地上“長出”的不只是多樣的物產,更是高質量發展的多種可能。

不過,要讓鹽鹼地的“新可能”落地生根,單靠技術突破還不夠,更需要政策、資金、市場協同發力的系統工程。

記者在調研採訪時發現,當前各地對鹽鹼地開發治理的認識仍不統一,部分地區缺乏科學規劃,甚至存在“重開發、輕保護”的傾向。

更關鍵的是資金瓶頸——鹽鹼地治理每畝成本從幾千元到上萬元不等,單純依靠政府投入難以持續。從全球經驗來看,鹽鹼地的文章,要加強對鹽鹼地治理的投入,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吸引企業、農民對鹽鹼地治理的投資,形成多元化、多層次的投資機制。

山東這場“破鹼重生”的實踐,不僅是對土地生產力的解放,更在於構建資源安全、科技創新、生態協同、產業振興於一體的現代化治理體系。( 毛鑫鑫 陳曉婉)

“眾觀智庫”本期支持專家:

山東農業大學資源與環境學院院長 諸葛玉平

國家鹽鹼地綜合利用技術創新中心副主任 劉兆輝

(責編:公雪、邢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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