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海軍之父”︱左宗棠在西北的那些事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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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西方敵對勢力以“種族滅絕”等彌天謊言,企圖實施亂疆制華的戰略圖謀,從反面教育和激發我們必須“以史為鑒”,了解近代以來關於西北和新疆方向治亂固防的重要史實。著名軍旅作家陳明福曾出版過《晚清名將左宗棠全傳》《左宗棠傳略》和《湖南出了個左宗棠》等紀實文學作品,在文友出題和建議下,他寫了《左宗棠在西北的那些事兒》32篇証據確鑿、信息量大,文筆生動、可讀性強的系列文章,東岳客認為值得一讀,特予以轉載。
左宗棠創辦福州船政
成“中國近代海軍之父”
“史鑒使人明智”。1840年的中英鴉片戰爭,英國一支約四千人的軍隊,跨洋過海幾萬公裡,八十萬清兵打不過他們,隻好簽訂屈辱的城下之盟,這怎能不引起朝野震撼?不過,挨打之后,痛即過去,一些昏昏噩噩的大臣們如同阿Q一樣都是健忘者,只是留下滿腦子納悶、疑問和不解:洋鬼子這些“奇伎淫巧”怎麼這樣厲害?唉,難道真是天不助我、世道變了?
在晚清政治腐敗、政府無能、被列強當作“俎上肉”的社會背景下,時勢呼喚和造就英雄,林則徐、魏源和左宗棠等民族精英便應時而出。林則徐對中西情勢和列強瓜分中國的野心有清醒的認識,提出“悉夷情”,“制夷患”,“師敵之長技以制敵”,建議仿制極利之炮、極堅之船,以“制夷”、“防夷”。魏源認為戰艦、火器、養兵練兵之法是外國長技,主張自己設造船廠和火器局,延聘外國工匠柁師來華,自己造船制炮練兵,以達到“制夷”的目的。左宗棠辦洋務是從造船開始的,而造船思想萌發更早。1865年2月(同治四年正月),左宗棠在《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書中談到自強時說:
“中國自強之策,除修明政事、精練兵勇外,必應仿造輪船,以奪彼族之所恃。”“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師不可﹔欲整理水師,非設局監造輪船不可。”
就在這一天,左宗棠以閩浙總督身份,竟向清政府連上四折,其中《擬購機器雇洋匠試造輪船先陳大概情形折》,正式向清政府提出設廠造船,創辦福州船政局的報告。這是他20多年來造船御侮思想的光輝結晶,是最近3年籌劃設廠造船的重要成果,是駁斥赫德和威妥瑪議略,闡述借新法自強主張的具體化,是我國第一個近代造船企業的重要歷史文獻!
左宗棠在奏折中首先指出了“東南大利,在水而不在陸”“七省之儲可通一水,匪特巡洋緝盜有必設之防,用兵出奇有必爭之道也”。從清政府“建都於燕,津、沽實為要鎮”來看,更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
左宗棠接著指出:由於外國以船艦侵略,東南水利成為海害,並從四個方面指出其害,亦是他“非設局急造輪船不為功”的理由:一、在海防方面,“自海上用兵以來,泰西各國火輪兵船直達天津,藩籬竟成虛設,星馳飚舉,無足當之”﹔二、在商業方面,“自洋船准載北貨行銷各口,北地貨價騰貴。江浙大商以海船為業者,往北置貨,價本愈增,比及回南,費重行遲,不能減價以敵洋商,日久消耗愈甚,不惟虧折貨本,浸至歇其舊業”﹔三、在民生方面,“濱海之區,四民中商居什之六七,坐此闌閿蕭條,稅厘減色,富商變為窶人,游手驅為人役”﹔四、在漕運方面,“恐海船擱朽,目前江浙海運即有無船之慮,而漕政益難措手”。
左宗棠把設廠造船視為變海害為海利的關鍵。他認為,外國船艦在我國沿海橫行和恣意侵略造成了海害,怎麼解決這個難題呢?“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師不可﹔欲整理水師,非設局監造輪船不可。”
左宗棠在這個重要的歷史文獻裡,詳細陳述了自建中國近代海軍的計劃及其重要性。他還說了兩句針對頑固派因循守舊而發的尖銳深刻、令人反省的話:
“泰西巧而中國不必安於拙也,泰西有而中國不能傲以無也。”
此后上海《申報》一隅載:“福建議造大船,朝野輿論大起,譽之者:興家愛國,匹夫有責﹔毀之者:憂其難於有成,議其縻費甚多………”
李鴻章爵相雖也想辟建水師,但認為雇購洋船則可,自造萬萬不行。他不便與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左宗棠唱反調,乃與英使威妥瑪及赫德一鼻孔出氣,求他們出面游說老佛爺,說中國自強當廣求新法於外洋,輪船器械以購雇為便,慈禧太后聽了未置可否。
大學士軍機大臣文祥在一次慈禧太后也在場的九卿房廷議中,慷慨激昂地朗讀了左宗棠意見書中一段頗具“刺激”的話:
“防海必用海船,海船不敵輪船之靈捷。西洋各國與俄羅斯、咪(美)利堅,數十年來講求輪船之制,互相師法,制作日精。東洋不數年后輪船亦必有成。獨中國因頻年軍務繁興,未暇議及。雖前此有代造之舉,近復奉諭購雇輪船,然皆未為了局。彼此同以大海為利,彼有所挾,我獨無之。譬猶渡河,人操舟而我結筏﹔譬如使馬,人跨駿而我騎驢,可乎?”
文祥將這段話一讀,全場鴉雀無聲。
李鴻章想提出反對,又怕別人說他專與左宗棠唱對台戲,故暫不吭聲。他用眼角余光瞟了慈禧太后一下,發覺老佛爺面色掃除了陰沉,原來太后對左宗棠的這個比喻卻覺得很新鮮和貼切,過一會兒,她開金口了:
“左老三奏折講的道理和打的比喻還是蠻好的,我們不能安於結筏和騎驢,老是被操舟和跨駿的人欺侮呀!”
老佛爺的贊許,打破了廷議的沉寂,六部大吏們大多認為左議甚妥,似應批復左宗棠交付實行。可是涉及到錢的事,又誰都無有主張了。無聲久了,文祥便再破題,說:“這事李大人認為——”
李鴻章也不含糊地說:“動輒數百萬兩銀,府庫有沒有那麼多的錢?還是請老佛爺乾斷吧。”
隻見儲秀宮的一名內侍貼近西太后,示意恭親王奕訢有話要單獨與太后面商。太后出去了一陣。回到九卿房后,西太后問福建造船,需年耗多少,李鴻章拖長聲音說:“三百萬兩白銀,幾年內還造不出船來。”
慈禧一聽,也覺得有點沉重,說:“三百萬兩,不算多,也不算少哇。”
奕親王沒吱聲,隻向西太后使了一個眼色。西太后低頭尋思了許久,最后正了正坐,望著文祥說:
“左宗棠憂心為國,建廠造船,用心良苦,他的意見書義正詞嚴,語出至誠,府庫緊促,該辦的事還是要辦,給他吧,眾卿以為如何?”
全場頓時沸沸揚揚,文祥帶頭叫起“好!”來。
畢竟老佛爺一言九鼎,船局計劃便付諸實施。
左宗棠這個奏折適應歷史發展的需要,符合清政府自強御侮要求,故在這個奏折發出后隻有20天,即1866年7月15日 (同治五年六月初三日),清政府就正式允准了他設廠造船的建議。清政府諭旨中指出:
左宗棠現擬試造輪船,並陳剿捻利用職權車戰各折片,覽奏均悉。中國自強之道,全在振奮精神,破除耳目近習,講求利用實際。該督現擬於閩省擇地設廠,購買機器,募雇洋匠,試造火輪船隻,實系當今應辦急務。…… 所陳各條,均著照議辦理。(《清實錄》四九)
老佛爺發話和清廷下旨的消息傳到福州,左宗棠樂不可支,撫髯長笑。
總理衙門根據設廠造船,“中國既可收自強之效,外族亦可免覬覦之心”,寫信給左宗棠說:“無論若何為難,總期志在必信,行則必成。”沒有因伯洛內、賈祿等洋人的說三道四而畏縮,反而增強了設廠造船的決心。信裡極力稱贊左宗棠:
“砥柱中流,留心時事,以自強莫先於海防,以海防莫要於造船,將來舉辦成功,實足以震懾中外。”
左宗棠向他身邊的親信和錚友虞紹南交待道:
“這下事可多了,過幾天要去勘察地方,把德克碑他們叫來,我們約法三章﹔紹南,我還想辦個學堂,要培育人才,有了自己的船,再有自己的人來開﹔有了自己的炮,再由自己的兵來放。”
福州船政局的建造經清政府正式批准后,左宗棠就請洋人日意格和德克碑來福州,具體制定建廠造船計劃。船政作為中國近代第一個直接雇用大批洋人的洋務企業,實行承包制。左宗棠根據“洋人共事,必立合同”、重視法律條例的特點,採用了事先訂合同的做法,相繼擬訂了外國員匠合同規約十四條以及其他有關的文件。日意格和德克碑他們的任務、職權及工資待遇,都受合同的嚴格約束。
這些合同簽訂后,由左宗棠、日意格分別代表中、法雙方簽字,並由法國領事白來尼“畫押擔保”,由日意格、德克碑辦理,合同經呈請清政府批准后生效。合同還規定:
“我方(指法國)保証在蒸汽機車間投產后的五年內,由我方雇用的工程師和工作人員,教會中國職員和工人按照圖紙建造船隻,並使用該廠設備生產機床,並由我方開辦一所使用法語授課的學校,教授英語和航海學。我方以信譽保証實行上述任務。”
日意格到福州后,左宗棠帶他親去羅星塔下查勘,認為這裡“土實水清,深可20丈,潮上倍之,堪設船漕、鐵廠、船廠及安置中外工匠之所”。隨后,德克碑到福州,疑慮土質是否游泥所積,左宗棠又令人掘土看驗,結果是:“泥多沙少,色清質膩。”不久,一個規模宏大的馬尾造船廠便破土動工,進而拔地而起。
福州馬尾船政局
左宗棠創辦福州船政局目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叫做“內紓國計、利民生,外銷異患、樹強援”,簡言之,便是“以防外侮,以利民生”。
正由於左宗棠辦洋務、建船政的奏折,是繼承與發揚了林、魏“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愛國思想和事業,符合國家、民族的根本利益,適應歷史發展的要求,故受到時人的贊賞和好評。對福州船政局,當時在國外,“西人頗稱之”﹔在國內,“識者頗謂海上用兵以來,惟此舉為是。”資產階級維新派譚嗣同在《上歐陽中鵠書》中,不僅說“善夫!左文襄請造輪船之疏”,而且對這個奏折中“彼既巧我不能安於拙,彼既有我不能傲以無”等句指出:
“夫傲之一字,遂足以亡天下而有余!”
人民大學教授、《左宗棠評傳》一書作者楊東梁先生認為:以往論者對左宗棠任用法國人日意格、德克碑進行過非議,認為兩人是船政局的“太上皇”,並由此得出左宗棠是法國侵略者“代理人”的結論。這種指責,覺得頗不妥當,因為在左宗棠議立船政局時,“中國無一人曾身歷其事者,不得不問之洋將”,為了能在中國制造出輪船,不得已任命日意格、德克碑兩人為“監督”,“一切事務,均責成兩員承辦”。后來,當中國人掌握了技術,外國雇員被辭退后,左宗棠十分興奮,在答友人的信中說:
“其始請法人為監督,帶其師匠教華人,今已辭洋匠而用華人自造自駕,法監督亦於上年資遣歸國。”
鴉片戰爭以后,外國艦船不僅可以游弋沿海各口,而且內河亦可自由航行,形成了“番舶鱗比,藩籬竟成虛設,海防師船尤名存實亡”的局面。因此,左宗棠於1866年創立的福州船政局,它是晚清洋務運動中一個著名的軍工企業。它對中國近代海軍的創立和造船史上都有開拓性的意義,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正當左宗棠日夜籌劃和落實創建船政各項事宜的關頭,清政府於1866年9月25日(同治五年八月十七日)下令,調左宗棠任陝甘總督。因此誰接管船政更是關系設廠造船成敗的大事。
10月14日(九月初六日),清廷調左宗棠任陝甘總督的諭令到達福州。福建官紳各界知他西行,“皇皇如失所恃”。他們認為:“創造輪船一事,關系甚巨,非常之功,非他人任”,擔心左宗棠即刻西行,造成若不是他“則費不能支而事終於廢”,如此,“四裔所笑,天下寒心”。前江西巡撫沈葆楨等百余名官紳聯名寫信,要求左宗棠暫住福州,待外國工匠畢集,創造一有頭緒,再移節西征。
左宗棠上任后,看到地方財政拮據,便採取大刀闊斧的辦法,許多難題迎刃而解,事情辦得順暢,工地上,三天一小變,五天一大變,各項進度都超前達到。船局的牌子挂上了,學堂的地基打好了,船塢的護坡已在施工。
左宗棠最為焦慮的事,便是誰能接替他的工作,挑起船政重任呢?
作者簡介
陳明福,1937年8月生,浙江寧波人。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傳記文學學會會員,遼寧傳記文學學會理事,大連市文化研究會副會長。
已出版36部作品,包括《“重慶”艦舉義紀實》《海疆英魂》等4部中華名艦系列、《滄桑旅順口》等5部紀實文學、《晚清名將左宗棠全傳》《蘇東坡大傳》等6部人物傳記、《杞憂集》等3部雜文集、《朱可夫兵法》等2部軍事謀略論著、《古今海戰》等7部海洋科普讀物等,逾1200萬字,還有多部待出。《晚清名將左宗棠全傳》獲第四屆中國優秀傳記文學作品獎,《古今海戰》獲第五屆全國優秀科普作品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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