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看海

提雲積 

2021年02月04日09:32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原標題:萊州看海

人到中年,竟然喜歡上了看大海。我住在山東萊州小城,此乃渤海之濱。在每個季節裡,不管是白日還是黑夜,我都喜歡去看大海。

我是土生土長的萊州人,出生的村庄就在海邊,整個少年時期幾乎就是在海裡成長起來的。萊州灣有長長的海岸線,西部淺灘區,東部深海區。淺灘區有豐富的貝類資源,生長著各種蛤蜊。蛤蜊有大有小,有黑有白。這些不起眼的貝類有著各種各樣的隱藏方式,在從大人們那裡學會了挖掘他們的技巧后,每一個周日,一眾小小少年都會出現在海灘上,一天的收獲都要用來換取學習用品,這或許是我們那時最初以生計為目的的趕海活動,也早早體會到了生計的艱辛。

隨著年紀漸長,從求學到工作,便離大海越來越遠。此處的遠,不是現實中與大海的距離,是源於內心對大海的疏離,甚至是忘記了大海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再次去趕海。此時,我已是中年,與大海行離了近30年的時間。趁休假,開車去了海邊。此時的大海讓我有一種陌生的新鮮感,早年泥土亂石堆砌的防潮堤已經修筑成了濱海景觀大道,車輛與游人交織。

現在,趕海已經不是為生計,而是休閑,單純以看海為目的。海灘上散布著趕海的人們,多以家庭為單位,孩子們年少,大海給他們提供了走近自然的良機。我看到他們的眼睛裡滿含著歡樂與驚喜,日常餐桌上久吃不膩的海鮮,在這裡是自己親手挖掘出來的。挖到的每一個蛤蜊,或者是淺灘上遇見的每一個四處跑動的小蟹,都會招來他們興奮的喊叫。

我也曾在一個冬日去看過大海,一個人走在海邊,海浪已經是細微到幾乎不存在一般,四下裡靜默,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寂靜到仿佛冬天把自己凍結在時間裡,面前看到的一切,如同是一幅蔚藍的天空傾覆在一片白亮的世界裡的水彩畫,涂抹的每一條色彩都是安靜的,給我以空間闊達與時間久遠之感。

我在一個文字裡描述過秋夜的大海。朋友們都心生羨慕,紛紛問我,“大海離你家有多遠呢?”

與大海究竟有多遠呢?如果在一個夜晚,天上的星星出來了,夜空靜謐之時,萊州灣的濤聲便會時時撞擊進你的心海裡,連同夢境也是海浪涌動的濤聲。說不准哪一朵浪花會帶著一隻小蟹在你的心裡撓你的痒痒。又或許是有一條七彩的小魚在你的夢裡游啊游,牽引著你的夢向一個未知絢爛多姿多彩的地域游去,這一生一世都不願意醒來,睡夢的唇邊永遠都挂著一抹甜美的微笑。

萊州雖是小城,但濱海,就引發了世人對這座小城的向往。如果在中華民族的海洋文化裡溯源而上,萊州無疑是大海波濤托出的一顆璀璨明珠,閃著熠熠的輝光。《山左郡志》把萊州的海喻為“萬壑朝宗之墟”。萊州在時間的海洋裡蕩起的波濤,與這現實中的大海波濤相呼相應。

在一個落日余暉時分,我去海廟港等歸來的漁船。漁港居城西。我到達時,碼頭上早有海鮮商販和前來採買海鮮的游人,他們與船家談論著今日的收獲,順便講定了海鮮價錢,喧鬧的場景如這碼頭外的海潮,聲聲不息不休。海面上金輝鱗動,正在歸途的漁船浮在金鱗之上,白色的風帆如天上的雲朵,漁船似從仙境游弋而來。

和一熟識的船老大打著招呼,“你們從何處來?”

“我們從海上仙山來!”船老大波濤裡翻滾了數十年,脾性如這大海般寬闊敞亮。船老大喜色滿臉,他的話引起了船員和岸上眾人的喧笑。我知道,他們今日出海定有極好的收獲。

當每一個夜晚如海潮漫卷而來,萊州小城每一處細微的空間裡便會彌漫一股股豐美的海鮮味道,與從萊州灣飄過來的大海氣息交融在一起,讓你分不清這是煙火人間還是海上仙境。

如果是一個夏夜,星星出來了,淡月遙挂,炊煙銜著大海的氣息籠罩著萊州這方富足的人世間,便會心生此處何處,此生何生的感念。恍然間,唯有大海的濤聲連著日夕,與日月共長。

《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21年02月04日 第 11 版)

(責編:鄭浦麗、劉穎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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